倒计时一个月，TikTok能否绝处逢生？

原标题：倒计时一个月，TikTok能否绝处逢生？

► 文 观察者网 王慧

对于TikTok来说，一个月后的今天是个特殊的时间节点。这一天，是TikTok“不卖就禁”法案的最后期限。

“不卖就禁”法案是2024年4月美国国会通过的《保护美国人免受外国敌对势力控制应用法案》，该法律要求字节跳动在法案通过后270天内（即2025年1月19日前）剥离出售TikTok业务，且持股不得超过20%，否则TikTok将会在美国地区的应用商店中被下架。

这一天像是被精心计算过。

2025年1月19日，是现任美国总统拜登任期的最后一天，候任美国总统特朗普的就职日期是1月20日。

“这不是巧合，是立法时的故意卡点，意思就是绝不把这个事情拖给下一任总统。”中国社会科学院美国问题专家吕祥向观察者网表示，TikTok现在在进行最后阶段的抗争，无论最终结果如何，当下的努力应该是可以给TikTok争取到生存期的。

TikTok能否绝处逢生？转机可能出现在哪里？

 

当地时间3月13日，大批TikTok支持者聚集在美国国会，抗议TikTok禁令 美媒资料图

这场“硬仗”还在持续

今年3月以来，以“保护国家安全”为名，美国国会快速推进封禁TikTok法案。4月24日，拜登签署了美国参众两院通过的“不卖就禁”法案。

很快，TikTok便通过法律武器开始维权，一路上诉。

5月7日，TikTok和字节跳动向美国哥伦比亚特区巡回上诉法院提起申诉，指称“不卖就禁”法案在诸多地方违反美国宪法，包括侵犯了美国宪法第一修正案对于言论自由的保护。并且，该法要求的所谓“剥离”在商业、技术和法律层面都不可能实现。

12月6日，哥伦比亚特区联邦巡回上诉法院驳回了TikTok的申诉，认为“不卖就禁”法案在宪法审查下是合理的。

12月9日，字节跳动和TikTok向哥伦比亚特区巡回上诉法院提交紧急动议，请求法院颁布临时禁制令，暂缓强制出售法律在2025年1月19日生效，直到上诉得到美国最高法院审理。

12月13日，美国哥伦比亚特区巡回上诉法院驳回TikTok的紧急动议。

12月16日，TikTok向美国最高法院提交紧急申请，寻求阻止“不卖就禁”法案。

12月18日，美国最高法院宣布，将就针对TikTok的“不卖就禁”法案进行再次讨论。美国最高法院将于明年1月10日就此案进行辩论，允许法院在法律1月19日生效前对该问题作出裁决。

上海正策律师事务所董毅智律师向媒体表示：“TikTok的法律团队将需要证明，若不实施临时禁制令，将对其造成不可弥补的损害，并且在案件审理过程中，他们有可能胜诉。但最终的成功率取决于法院对言论自由的保护程度以及对国家安全风险的评估。”

吕祥认为，上诉法院的审理忽略了很多细节，最高法院有机会重新审视这些细节问题，比如说，之前法律在国会以“闪电战”的方式通过，整个立法过程按照美国既往标准看是明显不够完备的。而且国会之所谓“威胁美国国家安全”的依据就仅是司法部提供的一页纸简报，证据并不充分。

“在向最高法院的申诉中，我觉得TikTok将予以论辩的仍将是国会相关立法的合宪性问题，同时进一步强调在国家安全问题上TikTok穷尽了一个企业能做的一切，数据安全在美国的监管和标准下是能够得到充分保障的。”吕祥补充道。

 

TikTok在美国拥有大量活跃用户 美国消费者新闻与商业频道

转机在哪里？

目前，约有1.7亿美国人在使用TikTok。

TikTok公告：“如果不解除禁令，在短短一个月内，TikTok 上的小企业将损失超过10亿美元的收入，创作者们损失将接近3亿美元收入。”

吕祥告诉观察者网，这是一个在复杂的两党斗争情况下，涉及宪法关键条款的解释和互联网平台可及性的案子，因此“最高法院受理这个案件的理由是充分的”。

他认为，TikTok向最高法院的上诉分两步：第一步要求最高法院在作出最终裁定之前，暂停国会通过的有关法令的执行，即颁布禁制令（injunction）；第二步是审核，要求最高法院对国会的相关立法进行司法复核，从法律上宣布这部法律违宪并要求美国司法部终止执行这部法律。

“只要最高法院接理这个案子，就一定会进行调查，最高法院只要受理此案，逻辑上就蕴含着颁布禁制令的必然性。如果最高法院按既往的程序来审理，这个案子的时间就不会短，会有比较长的准备期和审理期，对TikTok来说，可能可以争取到一定时间，或许还有机会在有关国家安全的评估方面提出更加有力的抗辩。当然，也可能出现的一种情况是，最高法院以前所未见的速度来审理此案，在1月19日之前即审结。”

吕祥认为，TikTok有很大概率获得禁制令，把原本法律的生效期1月19日延迟下去。“跨过这个截止期，该案件中的被申诉方——司法部，就不是现在的司法部了，整体人员都换掉了。接下来如何应对新的司法部也是个需要考虑的问题。”

除了最高法院之外，特朗普的表态也备受关注，被广泛认为是TikTok在美国“生死存亡”的关键。

 

特朗普在TikTok开设账号 视频截图

尽管特朗普的上个任期，他曾签署行政命令要求将TikTok从美国应用商店中移除，但在今年的美国大选期间，他改变了立场，并表示自己当选将“拯救”TikTok。

2024年9月，特朗普在自己的社交平台Truth Social上发布视频说：“所有想要拯救TikTok的人，请投票给特朗普。对方（拜登政府）正在关闭它。”

吕祥表示，今年大选和2020年相比，特朗普18-24岁这个年龄段的支持者增加了10%，有显著的增长，而这个年龄段的选民正是TikTok的主要用户群。

然而，观察者网注意到，胜选之后的特朗普在TikTok案件上的表态变得暧昧、模糊，12月16日之前，面对媒体提问TikTok相关问题时从未直接回应过。

财经和科技评论员包冉向观察者网表示，在竞选过程中，特朗普向TikTok的1.7亿美国用户示好，是为了赢得更多选票。需要注意的事，他所说的“拯救TikTok”，并不在他的正式竞选承诺的清单当中。

就在TikTok向美国最高法院提交紧急申请的当天，特朗普在海湖庄园会见了TikTok首席执行官周受资。

虽然两人具体的谈话内容未被公开，但当天早些时候，特朗普暗示，他可能会对TikTok采取不同的应对方法，不过未作详细说明。特朗普称，“我们会研究一下TikTok。你知道，我对TikTok情有独钟（a warm spot in my heart for TikTok）。”

“一个候任总统和一个企业高管见面总是一个积极的迹象，而且‘情有独钟’这个表达是充满个人情感色彩的，一方面表明他使用TikTok的经历给他留下诸多情感体验，另一方面表明他愿意解决这个问题。”吕祥说，如果最高法院能颁布禁制令，那么特朗普上任后可以做的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就是，对涉及到TikTok有关国家安全的问题做一个客观的、全面的、跨部门的评估。

“政府有庞大的情报部门，可以就一个来自国外的应用是否能构成国家安全问题做出综合评估，包括TikTok到底有没有构成安全威胁？如果现在没有，未来是否有可能构成威胁？美国强大的监管和情报部门有没有能力阻止这种威胁的发生？”

“这个评估的结果能够对整个司法过程发挥至关重要的作用，因为美国的法院或者单一司法部门都没有能力作出全面的国家安全问题评估，并且在美国的制度中，法院一般不挑战行政当局有关国家安全的判断。”

不过，吕祥也提到，特朗普有权力这么做，但是会不会这么做，还是个未知数。

 

TikTok首席执行官周受资 美联社

上海汉盛律师事务所的高级合伙人李旻认为，在2025年1月19日之前，TikTok仍然有一定的回旋空间，可以继续通过法律途径对封禁法案进行挑战和抗争。如果法院最终裁定该法案违反美国宪法并阻止其执行，那么TikTok将有望获得胜诉并继续在美国市场运营。同时，TikTok还可以积极寻求与美国政府的沟通和协商，以寻求双方都能接受的解决方案。

TikTok的命运最终将会如何，现在很难下定论。尽管该应用在美国的前景还不确定，但其爆发出的巨大商业价值让广告商仍坚定选择这个平台。目前，很多TikTok上的广告商并没有急于转移营销预算，仍在平台上积极主动地投放广告。

“这说明他们不相信这个平台会被打倒，并且认为TikTok在美国还有生存发展的机会。”吕祥说，他也看好TikTok，不管结果如何，这都是一个顽强地争取生存和发展的企业，值得国内其他企业学习借鉴。

包冉表示，TikTok在美国的历劫对于出海企业至少有三点启发：第一，要高度重视出海目标所在地的政治局势；第二，要深入了解当地的司法环境和立法结构；第三，根据实际情况，做出业务上的判断和取舍。